第五十六章暗恋（2 / 3）
往看台下躲。暴雨从他们头顶斜着扫下来，地上踩出一片又一片水痕。
&esp;&esp;齐鸣西和队友勾肩搭背地走过来。
&esp;&esp;“哟，我们的妹控大人终于舍得回来了。”他拖着尾音，语气吊儿郎当。
&esp;&esp;队友也在一旁挤眉弄眼：“瞧他刚才急匆匆的那样儿，啧啧。”
&esp;&esp;童汐焰白了他们一眼，嘴角却不禁荡起弧度。
&esp;&esp;一看到林炽请假，他再没心思踢球，和教练打过招呼就去给她泡红糖水。
&esp;&esp;之前看她痛经时都不想办法缓解，总是硬扛，不会照顾自己。他觉得不妥，买了两包红糖放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抽屉里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&esp;&esp;疾风骤雨，雨声盖过了世间的喧哗。天空变成铅灰色，远方的群山渐渐被雾气模糊。
&esp;&esp;童汐焰坐在看台上，单手撑着下巴，陷入悠久的回忆——
&esp;&esp;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林炽的？
&esp;&esp;应该是两年前的初春。
&esp;&esp;彼时他和同学刚从迪拜逛回来，背了一包世博会纪念品；第五十六届超级碗举行，洛杉矶公羊队战胜辛辛那提猛虎夺得冠军；电视上铺天盖地都是俄乌战争的新闻；童允雯第n次和姑父吵着要分居，而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妹妹。
&esp;&esp;他记得特别清楚，那天夜里也下着雨。
&esp;&esp;或许这份畸形的感情终究见不得阳光他和她之间总是被雨天连接。
&esp;&esp;外面的急雨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。时间卡在深夜十二点，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。
&esp;&esp;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，指腹一划——
&esp;&esp;刷到了那个账号。
&esp;&esp;shiko。
&esp;&esp;第一印象是：她有一双厌世的大眼睛。
&esp;&esp;这般出众的容貌，不论在家或学校都应该是很受宠的类型……奇怪的是，她眼中没有展露出任何对生活的热爱，也没有正常小女生的娇憨。
&esp;&esp;清冷，忧郁，遗世独立，仿佛世界毁灭也无所谓。
&esp;&esp;他从她的眸中读出这些情绪，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。
&esp;&esp;她和他社交圈里接触过的所有女生都不同。
&esp;&esp;不是那种故作矫情的“我很特别，”也不是非要与成人世界对着干的“我很叛逆。”
&esp;&esp;她是真的漠然。
&esp;&esp;就连在社交平台上发动态，也是冷处理的调调。
&esp;&esp;自拍照都很克制，不搔首弄姿。风景照大都选的胶片滤镜。配文惜字如金。
&esp;&esp;比如某天深夜发的一张街灯照片，拍得微虚，橘黄一团。
&esp;&esp;她写：“影子也是骗人的东西。”
&esp;&esp;仅此一句。
&esp;&esp;他看着那句话盯了很久，没理解，又觉得好像不必理解。
&esp;&esp;他没有点赞或评论，下意识地点进她主页，翻阅更多前面的内容——一首音乐链接，一本旧书书页，一个擦肩而过的白猫背影；不小心划破的眉毛，叼着野花的唇，涂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握着地铁扶手。
&esp;&esp;她不解释，也不博关注，但莫名其妙地有种存在感。
&esp;&esp;像一条独自在深海中游弋的鱼儿，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，也不被任何事物吸引。
&esp;&esp;那晚雨很快停了，童汐焰却破天荒失眠了。
&esp;&esp;着魔般翻完她的全部动态，耳机循环播放着她分享的一首小众的歌：曾婕joeyz的“到此为止。”
&esp;&esp;然后用小号tk将她设为特别关注，成为第661个粉丝。
&esp;&esp;在对异性感到困惑又焦躁的十五岁末尾，她忽然出现了，恰到好处地填补了他空白荒芜的青春期。
&esp;&esp;就像久旱逢甘霖。
&esp;&esp;这一代人普遍早熟。同龄男生互相分享看片的经验，更有甚者已经付诸实践，为摆脱处男身而洋洋得意。
&esp;&esp;童汐焰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，也会在深夜对着日本动作片打飞机。
&esp;&esp;片中赤裸的男女像交媾的野兽，感受不到丝毫的美感。
&esp;&esp;说好的情欲情欲，却没有情，只有欲。
&esp;&esp;他只能机械性地纾解自己的欲。
&esp;&esp;一想到人类竟是这样诞生的，他忽然感觉生命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神圣。
&esp;&esp;第二天晚上，童汐焰依然用手机打发无聊的睡前时光。
&esp;&esp;屏幕亮着，指尖本能地滑动，不过是一些男生津津乐道的没什么新鲜感的内容——某个nba球星的高空暴扣，某个擦边主播的暧昧回眸。
&esp;&esp;直到特别关注弹出shiko的更新。
&esp;&esp;那个视频不长，似乎是路人帮她拍的，画质有点模糊。
&esp;&esp;女孩站在街角等车，微风吹动她的裙摆，她偏头去整理耳后飘扬的碎发，手腕素白纤细，漆黑的眼神落在镜头之外。
&esp;&esp;像习惯了独处，习惯了沉默。没有表演痕迹，也没有刻意讨好的意味。
&esp;&esp;光线灰暗，她脸上没有微笑，却莫名吸引了他。
&esp;&esp;童汐焰微微怔住，反复拉回那个画面。
&esp;&esp;一种陌生的情绪从胸腔窜到脑仁。
&esp;&esp;他第一次意识到，“情欲”可以是很高级的概念。
&esp;&esp;不是下身的肿胀或赤裸的缠绕，而是一种隐秘又美丽的灵魂抽离感——像潮水退去后裸露的空地，看似是空的，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被下一波潮水填满。
&esp;&esp;他忍不住开始幻想——她的声音好听吗，会不会比她的外表更冷？她在班里人缘好不好？她哭鼻子是什么样？生气时会不会脸红？
&esp;&esp;他想知道她的一天经历了什么，有没有按时吃饭，学习压力大不大。
&esp;&esp;平淡乏味的生活泛起丝丝涟漪。他开始关注女孩发的每一条动态。
&esp;&esp;哪怕只是随手拍的月亮，配文“忘记了，”他也会反复琢磨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。
&esp;&esp;他没告诉任何人，也不打算讲。
&esp;&esp;因为这份喜欢太纯粹，纯粹到不想让它沾上一点儿污泥，和其他男生热衷的黄段子完全是两码事。他没办法用那一套说辞去形容。
&esp;&esp;宛如混沌的青春期里忽然盛开的一朵花儿，没有声音，没有名字。